芙蓉帐暖,春宵难度,漪香苑的三楼却是不觉笙歌喧闹,灯火曳曳,只映出两个人影。 檀木椅上端坐之人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,意味深长地说道:“阿浔,成大事者,不可有软肋。” 纪浔站在一侧,目光只死死盯着盆池内的几尾游鱼,坦然道:“大人何出此言?还望明示。” “哈哈哈”那位大人只是起身,饶有意味地笑着,“无论是黑子还是白子,棋盘上的每颗子在落下之前都是一样的。”轻轻一顿,目光扫向纪浔,又幽幽道:“但一步错,便会招致满盘皆输。”说罢,便推开了门,缓缓走了出去。 纪浔只是面带微笑,轻一俯身,道了一句:“大人慢走。” 房间重回寂静,只有池盆内鱼尾掠过水面溅起的水花声响,纪浔伸手入池,捞出一条黑红金的三色锦鲤,放入了案几上的玻璃瓶器内,任由其张着嘴不住地扑腾作响。 窗扉轻叩三声,“进。”随着纪浔的回应,窗外翻进一个锦衣夜行服的男子,正是凌鸢。 只见来人伸手将几封书信和一个令牌放到桌上,又撤步抱拳道:“主公,这是晚婉按照您的指示,从户部尚书府上查来的。这薛明海果真是被灭口了。” 纪浔翻看着书信,垂着眼问道:“薛宅那个丫鬟如何?” 凌鸢回道:“此人名曰环翠,确是薛明海的通房,与俞相那头并无牵连,但此番不知是受何人指使……” 纪浔闻声只是粲然一笑,从容道:“在别人的棋盘上,布自己的棋,有趣。”又抬眸看向凌鸢,“苏叶现在如何?” “劳累过度,染了风寒,现下已回到苏府休养。”凌鸢道。 纪浔没有再说话,只是静静看着桌上的玻璃瓶,鱼此时已经不再挣扎,只有张着抻动的嘴证明它还活着。此时鱼鳃呼扇着慢慢张开,竟是密密麻麻钻出了数只黑虫,如破土之芽,顶开鱼鳞从皮肉之下蠕动而出,不一会,方才还活蹦乱跳的锦鲤已经没了声息,身上爬满了戴着硬甲的成虫,只剩眼睛却似直勾勾地盯着纪浔。 瓶里的虫在鱼身上爬动着,似乎在享受最后的饕餮之宴,随后便扬起了翅膀,轻抖了几下扑闪着亮起了幽绿色的光。 纪浔拿起玻璃盏扣在了瓶口之上,便起身朝门口走去。 “主公,时间可用推迟?”身后的凌鸢出声问道。 “不必,照常推进,我去去就回。”纪浔说罢,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。 玻璃瓶内细长的虫儿提着灯四下冲撞着,不一会便没了气力,这房里,也再没活物了。 纪浔到的时候,佩兰正坐在房门外的石阶上支着头打瞌睡,苏叶一病,苏府上下前半宿都在忙活,苏时许也是在床边守了许久才被下人们搀扶着回去休息了。纪浔是不请自来,怕惊动下人,从窗户翻进了苏叶房里。 苏叶此时被子盖得很严实,紧闭双眼躺在榻上,眉头却是皱在一起,睫毛微微翕动着。纪浔一来就看到这幅光景,便伸手将苏叶额上敷着的帕子拿了起来,已经干了,又用手背抵上熟睡之人的额头,还是滚烫的,纪浔蹙起了眉头,转身拿着帕子走到面盆前,反复洗了几遍,浸湿了水又盖在了苏叶额头上。 五年前掌管出入粮账的薛明海死了,就死在他和苏叶隐瞒身份前去调查的当晚。原本,他只是想利用苏叶的身份,通过督察院重启薛明海的案子,以便揪出幕后的势力,可却半路杀出个丫鬟当着皇帝的面演了这么一出。他看着苏叶拧起的眉毛,沉默了半晌,不知在想些什么,只是伸手将苏叶被汗水濡湿的碎发捋到了耳侧。 时辰差不多了,纪浔在苏叶身侧坐了一会,便起身准备离开,却突然被苏叶拽住了衣角,他以为惊醒了对方,猛地转头回望,却见苏叶只是眉头皱得更深,闭着眼睛,看上去有些……难过? “阿爹,小叶子是不是又让你失望了?”只听榻上之人喃喃呓道,声音有些哑。 纪浔歪着头,不明就里地盯着苏叶,却见对方竟是从眼角流出了两行泪水,顺着两侧的面颊,划进了鬓角的长发里。“阿爹,小叶子做得不好,你是不是要去找别的叶子了……”苏叶带着哭腔,声音含糊的融在嘴里,又好似害怕身前的人离去,在睡梦中也是伸出手不住地想去抓着什么。 纪浔沉默着,正当眼前之人似是放弃了,手不再比划,慢慢落回去的时候,他却是下意识地反握了回去。苏叶眉头却拧得更紧,梦呓在嘴里哼哼唧唧听不真切,只知道应是在不停说着“对不起”。纪浔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,紧紧地握住苏叶的手,另一只手却是带着犹豫,最终抚上对方的面庞,蜻蜓点水般地替人擦去了泪痕。 “你是最棒的小叶子”纪浔鬼使神差地开了口,自己也吓了一跳,却是顿了顿,用更温柔的语气说道:“全天下,最独一无二
“彩色星空”最新网址:http://mofunsky.net,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