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微感不悦。
但此际的她乃平辈,不好多说什么,只能另寻法子相劝。
赶往郡主府的道上,阮时意中途停车,进入集贤斋挑选笔墨纸砚,打算顺带给衔云郡主捎几套。
因盛会之故,四国七族的书画爱好者齐聚京城。
除去嘉元帝举办的那场比试,还有民间各流派、各书画社筹办的大小展览、雅集,是以大街小巷多了形形色色的异地画师,连集贤斋内亦挤满同好。
当阮时意与沉碧提着大包小包从店内步出,被满脸愁容的车夫告知,方才因避让巡防队伍不及,强行将马车驱到巷内,不慎撞上了石墩,导致马车轮子开裂,正等人回澜园另备车马。
阮时意估算路程,疑心赶不上约定时间,正欲从徐家各商铺中调动,忽见前方的武器铺子中行出数人。
为首男子身材挺拔,玉树临风,身侧女子英姿飒爽,不让须眉,正是蓝家兄妹。
他们身后尾随两人,一人眼如铜铃,身形魁梧,虽衣饰朴素,却豪迈如武将;另一人为女子,手里翻来覆去把玩一小型连弩。
阮时意细看那女子,竟瞧不出此人的年龄。
对方作妇人打扮,神态泄露出年迈长者的世故沉稳,但其身形五官应近中年,偏偏肌肤如刚剥开的煮鸡蛋,白嫩细滑。
其发髻梳得极其随意,仅插了一根银簪,全身散发慵懒优雅的气场,想必身份尊贵。
这张脸,显然不属于大宣京城任何一位贵人!
阮时意无端心跳剧烈。
只因她已在姚廷玉身上寻获类似的气质,那种相貌与阅历呈现落差的人,都能让她心生寒意。
尤其那人手里的连弩,阮时意起码见过两次!
一次是秋游北山,遇流氓地痞、赤月国叛徒、雁族杀手三方突袭,蓝豫立曾用此弩发射涂有迷药的锐箭,连射五人,解救了阮时意、徐赫与秋澄的危机。
另一次是在松鹤楼为姚廷玉接风洗尘,蓝豫立兴致勃勃展示自己改良过的小型连弩,姚廷玉接转把玩调试。
若阮时意没猜错,此弩实为姚廷玉所赠!
长街喧闹,阮时意听不清蓝家兄妹与那两名陌生男女的对答。
但她完全无上前寒暄之念,甚至急于撤离,以免被蓝家人拉住叙话,遭那女子觉察端倪。
偏生马车坏了,她若留在原地等候,只怕要迎面撞上。
她躲回集贤斋门内,依稀瞥见蓝家兄妹拿回小型连弩,与那两人礼貌道别,转身朝另一方向行去。
而那一男一女则驻足不前,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。
阮时意耐着性子,只等两人远去,不巧门外马蹄声停歇,一沉厚男嗓发问:“咦?沉碧姑娘,阮姑娘在此?”
听出是洪轩的声音,阮时意不宜再躲,硬着头皮出迎:“洪大公子,好巧。”
洪轩身着玄色长袍,如常温雅挺秀。
见她现身,他翻身下马执礼,看了看道旁损坏的马车:“姑娘马车轮子裂了?”
阮时意探头望向随他停下黑楠木马车,鎏金漆银,气派不凡,大致猜出是洪夫人的车驾。
“见过大将军夫人,”她向车内掀帘者盈盈一福,解释道,“劳大公子关心,我正等下人换车。”
洪轩从她的眉宇间捕捉到焦灼,柔声问:“姑娘可是着急回去?”
或许是洪轩英俊不凡,武器铺子前的男女有意无意朝他张望,教阮时意不由自主捏了把汗。
她悄然背侧过去,温言道:“倒不是回澜园,是……赴衔云郡主之约,怕赶不及罢了。”
她话音刚落,车上的洪夫人语气淡然:“郡主府与咱们洪府相隔不过一条街,若阮姑娘有急事,不妨与我同车,届时再派车去接回便是。”
此言大出阮时意和洪轩的意料之外,二人互望一眼,各自震惊。
但见那一男一女似有走近之势,阮时意一咬牙:“那便先谢过夫人了。”
她连忙交代好澜园仆役,命沉碧带上礼物,自己则钻入马车,坐到洪夫人下首。
马车再度启行时,她透过飘扬的窗纱,分明瞧见那二人视线直直落向马背上的洪轩,似在认真辨认什么。
那女子神色漠然,审视目光锋利如锐剑。
阮时意自问经历过大风大浪,也算阅人无数,可隔着纱帘对上那道眸光,仍有不寒而栗之感。
马车驶过繁华闹市,两侧摊位连绵相接,出售各式小吃与新奇玩意儿。
街上人头攒动,密密匝匝全是人,采购声、议论声、吆喝声如潮水漫延,更显马车内异常沉默。
阮时意起初以晚辈身份问候洪夫人,洪夫人冷淡回应。
其后,二人相顾无言。
阮时意清楚感受洪夫人的敌意,却搞不懂对方为何主动邀她同坐一车。
许久,洪夫人平静开口:“姑娘与郡主并非一路人,殷勤探视,是为晴岚图?”
“夫人果然慧眼。”
“你错了,我并无慧眼,”洪夫人美眸流转,容色淡漠,“至少,我看不清你端丽外表下揣着什么样的心。”
阮时意浅浅笑道:“晚辈微不足道,何须夫人费心揣测?”
洪夫人打量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