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二橙自己提到了“鬼怪”,此时姜祎成再问关于卡谢文明的事情也不会显得突兀。
不过鉴于二橙是他们族群的“圣子”——那个词会被如此翻译,说明地府方面也确认了他在自己的族群中处于金字塔顶的阶层——姜祎成还是优化了一下儿自己的措辞,让她的语言显得更为中立:“山下的那些鬼怪,你们当时是第一次见到么?”
“那是我第一次见到,但不是第一次听说。”二橙回答道,“我们一直在走,遇到各种事物。顺从神指引我们的方向,以躲避路上的灾难。”
姜祎成有些犹豫地问了一句:“既然神的路线可以躲避灾难,为什么又会遇到那些鬼怪?”
质疑另一种族的原始宗教是不明智的,她问出来之后就有点儿后悔了。不过二橙却理所当然地回答道:“指引方向的是风神,与鬼怪守卫的神不同。”
姜祎成这才想起来,原始宗教信奉的都是些自然神,肯定是有很多神存在的,基本上每一种人们无法控制的自然现象都可以人格化成一个神,那自然也就有“善神”和“恶神”的区分。至于认为神就是那个创造世界、救赎人类的创世者,这种倒不如说是天启宗教②所特有的观念。
不过想到自己曾经被二橙当作“恶神”的转世,这个感觉还是有点微妙。尤其是结合她曾经设下陷阱让二橙受伤,之后还在他脑袋上打了一棒来看,姜祎成的行为确实也不像是什么“好神”。但即使是把她当成了“恶神”,二橙还是对她那么顺从配合,不禁让姜祎成觉得他这种原始宗教可真没什么原则。
“那……你之前认为鬼怪守卫的是哪种——哪个神?”姜祎成又顺着他问道。
二橙睁着那双大眼睛看着她,略微有些疑惑地说:“我不知道。他不是神啊,他是这里的人。”
看样子他并不是非常理解所谓的虚拟语境,姜祎成不得不换了种更具体的说法:“我的意思是,你在登上那座山之前,认为山上会有哪个神?”
二橙有些呆呆地看着她,想了一小会儿却还是不太明白:“在上山之前,我并不知道山上会有哪个神。鬼怪的神不会与我沟通,这里的人就更不会了。”
他这个回答让姜祎成不禁觉得是语言研究的对应关系出了些问题,二橙没有登上那座山的时候就觉得山上有“神”,但对于那个所谓的神却没有任何与分类相关的猜想。或许是因为翻译的时候把类似于“神秘的事物”的词都翻译成“神”了?仔细想想这真还没准儿,原始宗教就是起源于人对于未知事物的敬畏,二橙语言里“神”的概念应当也是来源于那些神秘之事。
如果再问其他关于“神”和“鬼怪”的事情,难保不会被柿原库季马怀疑到什么。姜祎成打算结束这个话题,她已经知道了她最需要知道的内容——二橙尚且对卡谢文明一无所知,因此地府研究院对卡谢文明的隐瞒与他并无关系。
“二橙……”姜祎成看了看手里他送给她的那串玻璃珠子,心想自己来一趟也没给他带什么礼物,未免有失太阳系文明的礼节,“你需要什么东西么?我是说……如果你需要什么,我可以想办法找来。”
尽管她实际上不太可能帮二橙找来他需要的东西。如果他想要地球上有的,那可以直接跟“蓝珀”课题组提,倘若课题组不答应,那姜祎成就算给他弄来也没用。而要是他想要“蓝珀”的本土产物,姜祎成就更没有办法了。先不说飞船来回跑的成本,她要想去一趟“蓝珀”可还得先提交申请拿到批准呢。
然而二橙提出的期望礼物却相当宽容:“您可以送我一朵花么?我想要这里的花。”
花?姜祎成并不意外二橙的语言里也有这个名词。植物——或者说固着生活的生物——进化出让活动生物帮助其物质交流的策略③,应当是较为普遍的。而花冠作为这种特化的器官,其最重要的功能就是吸引动物,因此在“蓝珀”本土居民的文化里,植物的花具有和在人类社会中相似的美好含义也是情理之中。尽管地球的花对于二橙而言并不能吃,却能传递给他愉悦的心情,这也是好事儿。
“可以啊。”姜祎成立刻答应道,“我现在就可以出去,摘一朵花给你。或者你需要特定的什么品种?”
“不用。”二橙却摇了一下头,声音非常清晰地说道,“我希望您下次来的时候给我。”
“好……的。”姜祎成有些惊讶于二橙以这种近乎不容置疑的方式提出了要求。
不过转念想,他可能本来也没有那么多语言背后的想法。而至于语言本身的意义,想要花这么容易获得的礼物却需要下次再来送,意思大概是希望姜祎成能多来看望他吧。
二橙点了点头,似乎是非常高兴地用头在她手上蹭了蹭。姜祎成从善如流地再度抚摸了他脑袋上柔软的片层,又摸了摸他的脸颊。“蓝珀”的本土智慧生物,尽管表皮的颜色和人类颇有差别,但手感却和人的皮肤差不多光滑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高等所实验室里的缘故,二橙的脸也非常干净,看不出一点不均匀的地方。
姜祎成不禁产生了一点奇怪的想法,她突然有点儿羡慕二橙了。他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系外起源智慧生物,却因为是第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