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觉得这事儿得和镇北王商量。
……
“关门关窗,防火防盗——”打更的梆子敲了两下,深巷里遥遥传来打更人的声音。
已经是亥时了,楚府的议事厅里仍旧灯火通明。白烟尘向楚容音复述了今天百花宴上发生的事,对方听到那女子死前曾以寒鸦鸣声为号,眉头不禁皱得更深。
“寒鸦阁。”听完之后,楚容音说出了一个白烟尘并不熟悉的名字。
“这是什么组织?”
“一个势力范围遍布四境、行事张狂却行踪诡秘的杀手组织。”楚容音指尖轻敲桌案,“不过,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在北境行动,我曾试图追查过她们的据点,但收获寥寥,她们的阁主应该是个厉害人物,是某个手握重权的老熟人也说不定。”
“但她们这次对皇女下手。”白烟尘顺着思路想道,“能否说明这个组织并非是皇族培养的江湖势力?”
“未必。”白烟尘年纪还小,对很多过去的事并不清楚,但楚容音就不同了,风霜在她脸上刻下的痕迹便是对她阅历的佐证。
她想,姜婀那个疯子能做出什么事可不一定,对她来说,牺牲一个没用的女儿换取对北境的控制权,难道不是很划算吗?
现在有一个寒鸦阁掺和进来,或许可以将计就计……
“尘儿,这件事你不必过多插手,我自有定夺。”楚容音目光沉沉,只道,“无论如何,不能让姜怜在北境出事。”
白烟尘看着楚容音那副似要杀人的脸色,只觉得哪里别扭,这神情跟她说出的话也对不上啊。
……
从议事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,白烟尘受伤的地方还有些疼,她难得的感觉疲惫,正准备洗洗睡了,一偏头,发现旁边屋顶上有个明晃晃的人影。
——多么完美的靶子呀。
楚括坐在屋顶吹风,今日去看望楚桓给了他不小的冲击。谢辞说破怀孕一事后,楚桓便不再遮掩,只萎顿地抱腹靠在榻上。
尽管外衣宽大,楚括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具身体的怪异之处。怪不得他看起来那么瘦,却只有腹部的线条凸出,楚括一时间觉得有些发冷,男人怎么能怀孕呢?
可无论他再难以接受,那仿佛嫁接而成的身躯就呈现在他眼前。
谢辞请了镇北王军中的大夫前来替楚桓看诊,那是个踏实的小姑娘,隔着床帘替楚桓悬丝诊脉,并保证绝不会将消息外露。
谢辞问她:“这孩子能否流掉?”
若是可以,这次意外绝对是个流掉孩子的好时机,就算皇女醒来也绝无话说。楚桓闻言,按在腹上的手紧了紧,似是有些欲言又止。
小大夫诚实道:“大公子身体虚弱,孩子又已足五月,强行流产恐怕连命都保不住。”
意思是不能流。
听了这话,楚桓似乎又松懈下来。
大夫开了些安胎保健的药,一天几十副下去调养楚桓的身体,交代这些的时候楚桓似乎神思不属,目光虚无地落在床帐上,表情空空的一片。
待送走了大夫,父子三人相对静坐,楚括忍不住问:“哥,你是不舍得这个……呃,小孩吗?”他简直不想承认正在楚桓腹中的是个活生生的胎儿。
楚桓听到这话,缓缓转眼看向楚括,他摇摇头……又摇摇头。
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。”楚桓像是在忍耐某种情绪,他低着头,发丝落在他过分瘦弱的肩膀上,“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。”
“我与姜怜成亲十年,没能让她怀上一女半儿,如果我能生个女孩……”
“她都那样对你,你还要给她生女儿?”楚括实在忍不住,“爹,你知不知道在百花宴上,姜怜对你儿子做了什么!”
“括儿……”楚桓打断了他,他咬紧牙关,身体微微发抖,“别说。”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楚括住了口,他本意不是想让楚桓难堪。
谢辞搭上楚桓颤抖的肩,问:“可是又腹痛了?”
楚桓摇摇头,缓缓地吸着气,半晌哑声开口:“我就是不明白。”
他看向谢辞——那个他肖似了七八分的男人——说道:“我自小遍读诗书,修习书画,磨练心性德行;嫁人后恪守夫道、奉妻为纲;为显正夫的容人之量,她冷落我,我从不纠缠,她喜欢别人,我也从不会干涉……”
楚桓说着,声音愈发喑哑起来,看向谢辞的眼中覆上一层水汽,他似是终于藏不住心中的苦闷委屈,开口带着泣音:“我已经不知道还能怎么办……爹,为什么我会落入这种境地?我不知道……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,我究竟……还有什么地方没做对?”
楚桓的眼泪就像离水镇那条流不尽的溪水,让楚括感到彻骨的冷。
夜风也冷,楚括支着腿,半靠在房檐上,对着月亮出神。忽然耳畔一阵嗖嗖风声,他心下一紧,侧头看去,迎面袭来一团花枝。
浅粉色的花瓣砸在脸上,有点痒,楚括伸手接住,是一枝海棠。
“正中靶心。”白烟尘的声音自屋檐下传来,呼吸之间她已提气跃上屋檐,衣袍翻飞,她自如地在楚括身旁落座,檐上瓦片没被踩出半个响儿。
楚括瞧了眼身后,自己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