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化妆又是拌嘴,已经误了跟人家约的面试时间点。
两个人下楼后打了个摩的,一人脚向外一人脚向里侧面坐着,趁着灯光铺满的夜色飞快地奔了过去。
皇朝大都会灯火辉煌,霓虹灯招牌上有一杯酒,满了浅,又浅了满,不知疲倦地告知人们,这里是醉享人生的妙极场所。
曹小隼和王小户鬼鬼祟祟地溜进了皇朝大都会的大厅。
保安很尽职,听清她们的意图后,满脸堆着笑带她们去见大领班。
领班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,脸上的脂粉遮不住岁月的摧残,看到曹小隼就笑了,挤掉一些荧光粉。
“你是王小户吧?来,近前来我看看。”领班朝小隼招了招手。
“您弄错了。”曹小隼又是摇头又是摆手。
大领班这才发现王小户,脸立时就拉了下来。
小户今天穿了一件蓝色小碎花的短裙,略显些暗淡。小隼倒是穿了一件雪白底天蓝圈边的紧身裙子,灯光一照更显白皙。
大领班冷言冷语地说:“你想好了要来吃这碗饭?如果还没想好,还可以回去想想。”
王小户看着自己的脚尖说:“我想好了。”
“唉——”大领班叹息着说,“好吧,就试试。不过别怪我没跟你讲明白,如果伤了你什么,你怪自己,可别怪我。”
一边跟小户说话,大领班眼睛始终瞄着曹小隼。
要带小户进去了,还是凑到小隼身旁,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来递给小隼说:“你好好想想,哪天改主意了来直接找我,我保你一个月一万两万块。”
小隼不好拒绝人家,就把名片收了。领班刚在视线里消失,她就把它扔进了垃圾筒。
穿过嘈杂的人流,小隼坐到都会的大堂里去等。
一个小时以后,王小户明白了大领班那句“伤了你什么”是什么意思。
她跟在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队列里到各个K房里去备选,每进一个房间或三或两被留几个,直到只剩下她一个,再也没人留。
大领班朝她摊摊手说:“你都瞧见了,客人是很多,但客人也很挑剔。不是谁都能吃这碗饭的,否则工厂里还有拉工?餐馆里还有服务员?更不用理发馆的洗头妹了。”
王小户强忍着眼泪,面带微笑伫在当地。
“嘿嘿。”大领班也很无奈,“那你就在这伫着吧,有客人点你你就上,没人点你我也帮不到。”
随后的半个小时里,王小户又被大领班带到包房里去推了两次,还是失望而归。
王小户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卑微,跑进洗手间去清了清委屈的泪水。
沮丧是毒药,服用后的结果是让人生无可恋。王小户恋是没什么可恋的,但还必须要活着,只好对着镜子一边恨恨地诅咒自己,一边补了补妆。
正死了这份心准备回去,大领班打了电话来,大声呵斥道:“老娘这地方是有规矩的,不是西北风想往哪里钻就钻哪里的。十八房赶紧去,我们老客户,给老娘招呼好了。你听清楚了,这位客人你再罩不住,自己悄悄走了吧。”
“好的好的!”王小户急忙仔细整理了一下梳妆,把笑容重新捧回脸上,战战兢兢一路小跑去了十八号包房。
离得远远的,就听到十八号房里的咆哮声水银泻地一样席卷而来,沉重而又有爆破感。
这声音大锤一样砸在王小户的胸口上,压得她喘不过气来,脚似乎也有些软,王小户不得不使出修炼了十年的杀手锏——往大腿根上狠狠捏了一把。
一阵剧痛之后,肾上腺素够用了!①
推开门十八号贵宾房厚重的大门,“重金属”几乎要把王小户的耳膜震碎。
王小户大口呼吸了几口空气,给自己调整了一下内外压强,这才恢复了基本知觉。
并不明亮的豪华包房里,那位一个人把水银灌在麦克风里喷向整栋楼的先先,端坐在沙发上。
先生稍稍有些富态,脸上有油光,发力唱歌的时候油光在荧光灯下攒动,像一群萤火虫在飞舞。
远远感觉真实不好,走近了打招呼,先生微微笑笑,眼睛大大鼻子挺挺,倒也看得过去。
王小户紧张得满脖子都是汗,暗暗又掐了自己一把,心说你这张脸对不起人家,这是大客户,是给你脸的,小心侍候着吧。
王小户轻启朱唇,颤颤巍巍地说道:“先生,我来陪你。我新来的,不周到的地方您别怪哈。”
大领班特别嘱咐过:你的最大优势就是纯!
先生就一直斜着眼打量王小户,直到她走到跟前来讲完一句完整的话。
是的,这个钟点随叫随到的确实差强人意。
想了想这个词不大准确,随即暗暗得意地换了个词:边界。
然后跟王小户说:“你请坐那边沙发。”用手指指,把王小户远远支开。
王小户如释重负,挑了个最远的沙发坐了下来。
第一次当角儿,又没师姐们带,除了搓双手,其他也真不知道干点什么。
好不容易等着先生把他喉咙里这碗水银都泄了地,王小户赶紧鼓掌,一直鼓了一分钟。
手掌都鼓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