个时辰,曾五姑娘满怀心事走了。
算算日子,他们两口子回京过年已赶不上了,干脆就在庐州过年。宁太妃欢喜得了不得。建安公主虽在庐州住了这么些年,少有离开庐王府之时。横竖娘家有势夫家有钱,她遂扮作男装四处游逛。趁着初雪不大,她命贾环庐王两个陪着、钟珩领人护卫着爬了一趟黄山。在山上诗兴大发,写了不少诗。下山后庐王命人刊印成册、流传后世。
没过几日,曾五姑娘便传信来,说是那位道号信真的曾二姑娘已回话,求建安公主送她去京城。建安公主低眉一笑。贾环并未过问此事,闻言问道:“弄到几个了?”
建安公主道:“早呢,只得这两个。二表姐素以诗才为傲,见了我的诗册想必不服气。”贾环望天,心想,果然这些文人不论男女皆怀才不遇。“好在二表姐最能哄人。我并未瞒着五表妹,直告诉她我是为着替我兄弟减些曾家的钳制才帮她们逃离苦海。那三位已经出嫁的都可以变卖些嫁妆筹钱,她与二表姐没有嫁妆。我可以送她们些,只看那三位她们能拐走几个了。”
贾环笑击掌道:“很是。这个在南边叫做计件工资。”
曾二姑娘果真是个嘴皮子功夫强的。不过七八日功夫,曾五姑娘又来了,说是大姐、四姐求贾环帮着卖嫁妆。建安公主道:“这个容易,让她们列出单子来。”曾五姑娘竟直从怀内掏出了两张单子。建安公主一眼不看,乃吩咐道,“桢儿交给驸马去,让他依着市价处置。”那丫鬟接了单子去了。建安公主含笑道,“告诉二表姐,到了京城,她若愿意卖文,岭南有个栊翠仙姑可以为例。”
曾五姑娘忙问:“可是那个写‘振林千树鸟,啼谷一声猿’的栊翠仙姑?”建安公主微微颔首。曾五姑娘道,“每有她的诗出来二姐必买去瞧,只是常常嗟叹自己的并非不如她的。”
建安公主道:“栊翠仙姑爱茶,偏她身为出家人没什么收入,卖诗买茶也是一桩佳话。”曾五姑娘自身也不差,遂心思雀跃。
后贾环听说了,忙往京中放了一只鸽子,附上信真道姑的诗作。施黎见之大喜:“此女有大用!”贾琮见了也道:“罢了,多一桩生意没什么不好。”
眼看到了年根底下,曾三姑奶奶仍未有逃家之意。建安公主道:“也罢。她夫家不过是个商贾,横竖本宫的弟弟并不缺钱。”
贾环道:“她夫家若待她极好,她不愿意走也寻常。”
建安公主哼道:“不过是图她的身份为倚仗、生意上捞些利罢了。”
贾环道:“那也不错。但凡曾家少了老大、老四的夫家为势,这个老三的夫家反倒是曾家的拖累——做大生意的还怕没个把柄好拿?庐王只管依法办事便好。”
转过年去,贾环他们要南下往岭南去探望王子腾。临行前公主的乳母朱氏去见那个叫春华的:“你既是本地人,就留在庐州吧。公主不预备带这么些人。”乃还了她身契,“这是二十两银子,公主既答应了给你嫁妆自然不哄你。”
春华苦笑道:“我连诸位姐姐都还不认识呢。”
朱氏道:“太皇太后赐下的那个也不认识,那还是京里头四品大员的亲孙女。”
春华默然半日,不甘道:“竟连太妃的人都不肯留么?”
朱氏道:“是太妃大是太皇太后大?”春华垂头。她这些日子皆同坐牢似的,行动便有建安公主的人盯着,也出不了院子,更传不出信去。朱氏仗势堵了春华几句话,心里舒坦的紧,犹如帮她们公主噎死了狐狸精一般,嘴角含笑走了。
次日,庐王亲送姐姐姐夫出城五里,还欲再送时让建安公主轰回去了。
再过三日,曾家五个女儿凭空失踪了四个,曾大姑奶奶替杜家生的两个儿女一并不见了,已嫁的两个连嫁妆都早已变卖。庐州顿时乱成一锅粥。庐王忽然想起他姐姐临行前那晚同他说:“曾家的男丁多半无用,不过靠卖女儿拉拢人家。改明儿须得断了他们这条路才好。”顿时失声大笑,一面假意派人帮着寻找。
当日贾环两口子走时,那个春华悄然藏好自己的身契和银子,等到外头没了喧嚣声才起身出去。已有庐王府派来粗使婆子的开始清理院子了,没人管她。她遂径直回到曾家求见曾椟,低头回道:“奴婢无能,公主说她们还要去岭南,带着奴婢不便宜。”
曾椟拍案喝道:“妒妇!早年看她颇懂事,怎么才嫁了不足半年竟成了个妒妇?”骂了半日,命她先下去,日后再做打算。春华趁着无事,偷偷溜出府去拿卖身契办了户籍路引子。人家办事的小吏又不认得她,只依着规矩办了。
这会子曾家的女儿五去其四,又半分痕迹寻不着,也猜不着她们为什么走的。春华上曾二奶奶跟前说话儿,随口道:“依着奴婢猜,这庐州城里再没别人有那个本事了。公主这趟回娘家,荣国府带了好多高来高去的镖师护卫,同戏里扮的和评话里说的一样。”曾二奶奶听着也有道理,晚上告诉了她丈夫;曾二爷次日又告诉了他老子。
曾椟叹道:“他们刚走便出了此事,我也疑他们。只是没有证据。”纵有证据也没法子。
两个女婿自然同曾家闹翻了,说他们家的女儿不安于室;尤其杜家还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