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杀人,通常都是因为别无选择。”林盈云又说:“可是我跟你们不同,我通常都会让对方作出选择,也就是我通常只杀想要杀我的人。”
“倘若对方不想杀你,你也不会杀他?”
“到目前为止,我所杀的人,都是想杀我的人。”
老者突然忍不住也笑了起来,说:“到目前为止,我所杀的人,都不是我想杀同时原本也不想杀我的人,因为他们根本就不认识我,而你所杀的人,却都是想杀你的人,这实在是太好笑了。”
林盈云正色说:“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笑。”
“不好笑?”
“我十七岁出道,远赴江南挑战武林名宿千里剑无痕南宫山,目的只是为了向他学剑,但当他发觉我的剑法远在他之上时,便骤然以一柄淬过剧毒的匕首偷袭我,于是我杀了他。”他说:“从此以后,我就立下毒誓,此生只杀想杀我的人,否则纵算对方是名大奸大恶之徒,我也只是加以惩戒,绝不取他性命。”
“以你的剑法,敢挑战你的人应该很少。”
“你错了。”
“错?”
“自我一战成名,武林众多野心勃勃的青年才俊无不视我为目标,随着我的名声越来越响亮,想杀我的人更是数不胜数。”林盈云说:“每一个想要一战成名的人,都会四处寻访我的下落,试图将我挑落于剑下,就像当年我将南宫山挑落于剑下一样。”
“于是你又杀了他们?”
“他们想要杀我,当然结局也只有死。”他顿了顿说:“我不觉得好笑,是因为表面上似乎我跟你们是完全不同的,但实际上又有什么不同呢?”
燕小山沉思片刻说:“我们别无选择,其实你同样也别无选择。”
林盈云默然说:“从某种意义上,可以这么说。”
——惊才绝艳的少年剑客与奉令行凶的职业杀手,居然在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,同样都有杀不完的人,同样明明不想杀人却又不得不杀,同样一剑刺过去,对方的血就会飚出来。
——如果被对方一剑刺中,自己的血当然同样也会飚出来。
——奉令行凶的杀手,或者要到死的那一天才不再需要杀人,那么在众人眼里潇洒而骄傲的少年剑客呢?
——剑客是不是也要等到死的那一天?
燕小山直到此刻才总算听懂了他的话,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老者说:“我们此行的目的,只是为了行刺富贵王,其余闲杂人等,杀一个我们都嫌多余。”
林盈云眼里亮光一闪,侧过脸仔细看了他一下,似乎有什么话要说,却又打住了。
老者问:“你想说什么?”
林盈云轻轻叹了口气,说:“你们刺杀失败,却没有想逃走的样子,难道还想再试一次?”
老者说:“是。”
林盈云说:“我劝你们最好赶快出城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。”林盈云接着又说:“你们本来就没有机会,富贵王绝对不是你们能刺杀得了的人。”
“你知道?”
“别说你们,倘若我是杀手,我都没有把握杀得了富贵王。”林盈云说:“所以不管你们有什么苦衷,或者是什么组织派出来的,都最好赶快出城。”
老者态度坚决地说:“拿不下富贵王,我们是不会走的。”
林盈云微微有些惊讶,但又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这样回答。过了一会,他扫了一眼四周围,点了点头说:“很好,那我祝你们好运。”
说完这句话,也不见他做什么动作,便忽然飘到了巷子对面的屋顶上。他就像鬼魂一样忽然飘走,眨眼之间,飘出十余丈远,与夜空融为一体。
燕小山眼望着他消失的身影,一口憋在胸口的气终于吐了出来。
“这个人不仅剑法极高,连轻功都高得惊人。”
“当今武林,除了他的授业恩师容道长,只怕已没有人能胜过他的剑法和轻功。”老者说:“据见过他出手的人形容,此人的剑法有时就如春日的暖阳,挥洒之间便可让点苍山顶的千年积雪消弥于无形,有时又如诸神万佛的雷霆一喝,一剑辟出便足令地动山裂风云为之变色。”
“如果他要杀我们,我们绝不是他的对手。”
“我们也许连他一剑都抵挡不住。”
燕小山心里默认。
“奇怪的是,他居然放过了我们。”
“可能在他的眼里,我们只不过是两条微不足道的可怜虫,根本不值得他动手。”老者苦笑说。
燕小山思考着,说:“如此分析来看,屋子里四名接应我的人,也不大可能是他杀的,因为他们更不值得他动手。”
“有没有可能他刚好撞见了这四个人,他虽然不想杀他们,但他们怕行踪泄露,想要杀人灭口,最后逼得他不得不出手反击?”
“如果是他们逼他出手,就不可能如此齐整地躺在屋子里面。”
——林盈云杀了他们之后,以他的身份和性格,绝对碰都不会再去碰他们一下,不可能杀了人之后还将尸体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屋子里面,然后再躲到屋顶上面等着他们两个人出现。
老者说